不谙日语的小学生，随父母迁居日本半年后，突然以日语冒了一句“细菌人”。辅导员追问下，才知道男生被同学霸凌。
日本学校霸凌问题严重，去年被举报的案例就有73万2568起，较前一年增加了5万多起。好些随家人移民到日本的孩童，因语言和生活习惯不同，也都成了被霸凌的对象。
在日本多所公立中小学担任过辅导员的小林香馨留意到学校里有越来越多来自不同国家的孩子，好些难以适应环境。她告诉《联合早报》：“学校虽然有不同语言的辅导员，但随着到日本的移民增加，欺凌案例堆积如山。”
小林从事辅导工作已有20年。她受访时，提到自己辅导的一名10岁男生。男生来自中国东北辽宁省，随着打工的父母搬到日本。小林说：“虽然来了半年，但他一直不懂日语，在课堂内外一言不发。”
“我尝试和他用中文交流，有一天他开口说了一句日语‘细菌人’，那是日本的卡通人物。我原以为是他看卡通片学的，但他说同学都这么叫他。我追问后，才知道日本同学看到他吐痰，就给他取了这个外号。”
根据日本教育部今年4月发布的最新数据，就读日本公立小学、中学和高中的外国学生过去十年里增加了约八成，从2014年的约7万7000人增至2024年的13万9000人。其中，小学人数最多，有9万多名外国人。
日本教育部的霸凌数据，并未细分受害者的国籍。不过，日本司法当局2022年委托Survery调查公司展开的民调显示，在日本上过中小学、年约20岁的外国居民中，有六成申诉曾在学校遭遇欺凌。至于被欺负的原因，超过一半曾被霸凌的受访者（55.6%）称是因生活习惯不同，有48.1%说是“头发颜色不同”（48.1%），认为被霸凌纯粹只“因我是外国人”的有37%。
虽然日本政府已在一些学校安插能说外语的教师，帮助外国学生融入，但成效有限。无法说日语，被认为是阻碍外国孩童融入学校的关键原因。
位于东京西部的福生市是一个人口只有5万8000的地方，因为有个美军基地，这里对外国文化相对包容，吸引了许多外国人落脚。据统计，当地有超过6%居民来自中国、越南、尼泊尔、泰国等地，是日本罕见的“多元民族村”。这里有个非营利组织办的日语补习班“YSCGS”，每年帮助约百名无法适应日本学校的外国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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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习班创办人田中美保受访时说：“目前，无论是公立还是私立的日本学校，能够为外国孩子提供适当教育的很少。有很多外国孩子不会日语就去上学，据统计，日本孩子的高中升学率接近100％，而外国人孩子一直只有60％左右。”
今年本该上中学一年级的中国女生若曦（14岁）就因不堪同学嘲笑她的日语，拒绝上学。因担心女儿在学校被欺负，若曦的母亲还特地给她取了日本名字——若山美惠，却还是无法阻止霸凌事件发生。
在日本生活已有三年的若曦受访时说：“我在中国读书时很活泼、很健谈。没想到来了日本，取了个日本名，我不敢说话了……我不说话是因为第一次在课堂上说日语就被同学嘲笑。那之后，没有同学听过我讲话，我也一直不敢讲，因为害怕自己再犯错，再被嘲笑。”
因担心被认出，若曦不愿透露自己的中文姓氏。
父母感到无助 选择忍气吞声
除了学生无法有效与同学沟通，田中指出，外国学生的父母很多也不太会说日语，对于如何维护孩子权益很无助。
其实，即便是日本家长也常因担心揭露霸凌事件后，反而会让孩子更受排挤，而选择忍气吞声。《每日新闻》日前就报道，日本著名国立筑波大学附属小学的一名学生在校被欺凌整整六年，同学常以“你真蠢”“你真烦人”“去死吧”等恶言攻击他，可是校方却始终没有采取行动。
直到这名学生频繁缺课、放弃参加升学考试时，他的母亲才揭露实情。她指出，这个附小的入学竞争激烈，孩子好不容易考入，所以一直希望孩子能忍一忍。“我也担心告状后，连我们做家长的都会被排挤。”
不过，辅导员小林提醒，不论是校方或家长，都应该正视学校霸凌问题，否则对孩子日后的成长会造成不良影响。她说：“有些移民的孩子无处可诉苦，割腕自寻短见。一些放弃学业，最后走上歧途。他们的父母忙于工作，忽略了孩子的心理状态。让人忧虑的是，问题被搁置所产生的后果不堪设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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