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4月16日《联合早报》刊登“否认红高棉罪行可判监禁，柬新法令将打压异议分子”的新闻，配上一张柬埔寨吐斯廉屠杀博物馆（Tuol Sleng Genocide Museum） 的照片 。我去年刚到过该馆，印象深刻难忘。
教会每年都为正在等待入大学或服兵役的青年领袖举办训练营，压轴节目是出国宣教与体验之旅，我是随团保姆，出访的国家是柬埔寨。学子团第一个到访的地方就是吐斯廉屠杀博物馆，我问安排行程的团长为何先到此一游？他答要让学子们先对柬埔寨的历史有些认识，我认为对于生活在国泰民安的新加坡人来说，这肯定是一场震撼教育。
学校改造成集中营
博物馆位于柬埔寨首都金边的中心地带。在1975至1979年红高棉执政时期，这里是第21号安全监狱（Security Prison 21；简称S-21），有超过1万8000人被拘留与杀害。监狱所在地原为两所学校，共有五栋建筑物；红高棉把学校改造成集中营，为防被囚者逃脱，窗户被铁条封锁，建筑物周围则布满带刺铁丝网并缠绕着高压电线。
我们带着耳机聆听解说，按照地图上的标示浏览。馆内有许多被囚者的照片，他们来自全国各地，有政府官员、军人、学者、医生、教师和僧侣等。这些人不一定是犯罪，不少是当局假定的反对者，罪名通常是叛国或通敌。据说为防知识分子造反当局大量逮捕，凡戴眼镜者均被捉拿来此囚禁，连家人也没有放过。
S-21的生活惨无人道。牢房分为大小两种，小牢房只有80厘米、2米长，用粗糙的砖块与木条间隔而成。关押在小牢房的人被铐在墙上，而关押在大牢房的则是所有人被铐在一根大长铁条上。他们睡在冰冷的地面，没有被褥，连睡觉时也是被铐着的。由于环境恶劣，他们极易感染疾病但不会得到治疗，因为这里医生的任务不是治病，而是让他们能够继续接受审问。
课室内有铁床架、锥子与桌椅等，看似简单的布置却是拷问所。一些则有刑具如水床等， 审问过程中被囚者会遭到殴打、电击、热烙或悬吊等各种各样的酷刑折磨，一些人会被刀子砍伤或是用塑胶袋闷住头部，或是指甲被拔掉后在伤口上倒酒精、将头压入水中以及坐水凳等，极为血腥恐怖。
也许因这种黑暗观光（Dark Tourism）令人心情伤痛沉重，录音解说提议参观者不时暂停脚步，到室外的树下静坐深呼吸，待整理心绪后再继续。
集中营在1979年初由越南人民军攻陷，S-21负责人来不及处决监狱中人，有七人幸免于难被解救。当中有一位名叫凡纳（Vann Nath）的画家因长期被关押，非常熟悉营内的生活。重获自由后，他画了不少红高棉工作人员如何折磨被囚者的油画，并将这批油画送回博物馆展览。S-21的罪恶细节遂公诸于世，没有随受害者和犯罪者的离世而湮灭。
一图胜千言
晚上大家回到住宿处开会讨论，问学生们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一人说如果不是亲眼看见那些照片、文字与档案等，实在难以相信人类会那么残酷。另一人说那些被囚者好像瞪大眼睛在看参观者，感觉怕怕。还有一位说有个裸体被囚者像牲畜般四肢被绑在一根长棍上，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而抬着他的士兵嘴角却露出笑容，让人不寒而栗。我有同感，一图胜千言，身陷囹圄已是不幸，还惨遭凌迟，让人不忍目睹。
我告诉学生们有了这次的体验，不论将来他们从事何种行业，记得倡导人道与促进和平，为人类的福祉努力，不要让这类泯灭人性的暴行再发生；如此我们才对得起受难者。
但愿柬国当局不会利用否认红高棉罪行的新法令打压异议分子，这是我的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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