岌巴路(Keppel Road)21号的一栋英殖民地时期老建筑(原关税局行动指挥部)最近换上新装,外墙上的一个巨大“X”标志引人注目,路过的人纷纷猜测:“难道是马斯克的X社媒平台来新设立办公室?”其实这栋建筑是BeyondX的所在地。

BeyondX是一家致力于促进本地科技人拓展人脉和跨界合作的公司,为科技人提供科技创新与孵化空间。会员也有机会接触创投公司与投资者,获取必要的发展资金。BeyondX幕后推手是本地知名环境及建筑设计公司王及王集团(Ong & Ong)执行主席王子文。他找来活动策划公司Hustle and Bustle创始人李邦科一起发展这项目。

57岁的王子文是我国已故总统王鼎昌的次子。王鼎昌与妻子林秀梅生前创办王及王建筑绘测公司,是本地知名的建筑设计事务所。两人逝世后,公司交由当建筑师的王子文掌舵,后来重组并改名为王及王集团,在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蒙古等七国设有办公室,业务包括环境设计、工程、项目管理等。
虽然出身显赫,王子文却毫无架子。他接受《联合早报》专访时多次以“阿Boon”自居,语气轻松,态度亲切。他透露,早在2019年就已萌生打造BeyondX的想法。
推动公司拥抱新科技
“科技大大改变了全世界。例如我以前用铅笔和尺绘图,但现在已没有人这么做了,员工们都用电脑。王及王集团已参与地铁、组屋和住房等建筑项目,估计五到十年后,我们还会继续参与这类项目。然而我们如果继续以同样的方式经营,王及王最终将被淘汰。为让公司与时俱进,我们必须拥抱新科技。”
他原本专注于如何在建筑设计中使用机器人、增强实境等技术,但冠病疫情改变了一切,加速将数码科技融入大家的日常生活中。王子文认为,未来将是一个结合实体和数码化的“phygital”世界。
“例如,视讯通话技术其实早就有了,但以前如果我用Zoom跟市区重建局的总规划师开会,会被认为很没礼貌。你请人家跟你开会,结果自己却不亲自出席?但疫情改变了一切,我们现在已习惯这种互动方式。”
王子文认为,本地有很多科技创新人才,但很多人还没开始任何创新前,就已经把钱花光,因为得付租金等各种费用。BeyondX采用会员制,会预先筛选合适的科技人或企业入驻,而且不收租金。
“所有创新都需要‘烧钱’,我帮忙减免租金减轻他们的负担。更重要的是,提供一个有利于创新的环境,BeyondX不仅仅是一个工作空间,更是一个可让会员遇见潜在合作伙伴,彼此激发灵感的地方。王及王集团之后也许能投资,或帮忙落实他们所发明的新科技。”
从小在父亲光环下成长
王子文的成长深受中西文化熏陶。少年时期,他先后就读于南洋小学、华侨中学和华中初级学院,奠定了中华文化根基。大学他远赴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修读建筑学,之后于莱斯大学(Rice University)考取硕士学位。
“东西方教育就像中药和西药一样,没有谁好谁坏,各有优势。我认为西方教育比较强调个人主义,凡事以自我为中心。我在华校学到‘讲义气’,我们会互相照顾,看到朋友有难,第一反应就是先帮他一把。”
他分享一段小故事:疫情期间,一位相识逾20年的老友陷入资金周转困境,向他求助。他全凭朋友一句承诺,没有任何书面协议,毫不犹豫仗义借出500万元。几周后,朋友果然信守承诺如期把债务还清,还特地送上一篮水果致谢。
王子文从小在父亲的光环下成长,无论走到哪里,“王鼎昌”的名字始终如影随形,既是一种荣耀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负担。他感慨地说:“外人都觉得我很幸运,但我有时候却想做一个普通人。这负担不容易承受,我尽量以积极态度去面对。”他坦言就算家世好,也不代表成功是必然的。
他忆述:“记得小时候玩‘独脚跳’游戏,有一次追着就失去平衡,不小心推倒了一个朋友,结果对方站起来后说,‘你不要乱推人!你以为你爸爸是部长就可以这样做吗?’”
王子文当时整个人愣住,不知该如何回应。“回家后,我跟父亲诉苦,他叫我下次回应:‘你不要以为你爸爸不是部长就可以乱乱玩’。我以后遇到类似情况便会反问别人,结果还挺管用的,哈哈。”随着年龄渐长,王子文慢慢学会接受和处理大家的目光,“更重要的是,我开始不感到尴尬,为父亲所取得的成就感到骄傲。”
用行动改变现况 争取两山峰以父母命名
新加坡人是出了名的爱抱怨,无论是对于生活、工作还是政治,总能听到各种吐槽和不满。王鼎昌却不爱抱怨,他曾对王子文说过一句话,深深铭刻在儿子心中。王子文透露:“父亲说,如果你选择不挺身而出,那就别抱怨现状。”这句话激励王子文用行动去改变一些他不满的状况,例如争取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的两座山峰,以父母名字正式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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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拔4743米的“王鼎昌峰”位于哈萨克斯坦,最初在2005年由我国登山者林有利率领队伍成功攀登并命名,但命名申请一直没被哈萨克斯坦登山运动联合会正式批准。
王子文后来发现王鼎昌峰的卫星定位坐标不准确,决定于2016年亲自攀登山峰,以最新科技记录下正确坐标。登上王鼎昌峰后,王子文和团队还有一些时间,决定跨越边界到吉尔吉斯斯坦,挑战攀登与王鼎昌峰相望的另一座高4451米的山峰,并以母亲林秀梅的名字为其命名。他回国后将两座山峰的坐标和登山记录呈交给两国当局,申请以父母名字命名。随后的几年里,王子文先后四次率领登山队攀爬这两座山峰。
王鼎昌峰的名字在2017年获哈国批准,相信是全球首座以新加坡人命名的山峰。第二年,吉尔吉斯斯坦当局批准“王秀梅峰”的命名。在王子文的积极推动下,谷歌2019年在其世界地图上标出这两座山峰。
打造本区域最大电动车充电网络
王子文另一个“挺身而出”的例子,是于2018年成立充电桩运营公司Charge+。他说:“我买了一台早期的电动车,续航里程很短,却到处都找不到充电桩。我跟办公大楼申请在停车场安装充电桩,遇到了很多问题。我当时也在新加坡科技设计大学(SUTD)教书,那是一所大学,停车场很大,竟然连一个充电桩都没有。我于是决定跟一些伙伴创立Charge+,推动电动车充电基础设施的发展。”
现任Charge+主席的王子文透露,该公司目前是本地最大充电桩运营商,计划在东南亚五国安装45个直流电充电桩,打造一条横跨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柬埔寨及越南,全长5000公里的“电动车充电高速路”,成为本区域最长的电动车充电主干道。Charge+计划在今年第四季展开B轮融资,希望能筹到1.5亿新元。

“我们专注在东南亚市场,愿景是打造本区域最大电动车充电网络。要做到这点,我们须要为东南亚建立统一的充电标准。我们也推出Charge+超级应用程序,就像Grab一样,集合钱包等各种功能,还支持多种语言。其实,东南亚充电高速公路的计划不容易实现,涉及供电系统、土地归属、审批权限等各种复杂因素。不过这条充电高速公路至关重要,只要能建成,就能解决大部分的电动车跨国交通问题。”
坦承兄弟俩关系疏离
2021年4月,王鼎昌长子王子元因公司股份纠纷入禀高庭,提告弟弟王子文与另外六名股东。王子元不满王子文等以显著低于他所要求的价格,买下他的股份,为此要求法庭裁定股权转让交易无效。这起兄弟反目的诉讼案当时引起不少国人的关注。双方在半年后和解,但条件保密。
谈起这起事件,王子文态度坦然,回答得直截了当:“我感到很难过。子元的诉讼不只针对我一人,也告了公司所有股东,包括在公司服务多年的亲戚等,这举动很遗憾也完全没有必要。我是被动的一方,只专注维护家族遗产,尽可能妥善处理这件事。”
尽管双方的法律纠纷获得和解,但兄弟之间的感情裂痕却难以弥合。王子文坦承两人目前关系疏离:“我觉得如果他能这样对待家族名声,那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参与世界各地极限跑步活动
话锋转到他的独生子王常瑞时,已离异的王子文语气柔和下来,透出温暖与骄傲。23岁的王常瑞目前在美国纽约哥伦比亚大学攻读建筑学,与祖父和父亲一样。王子文认为小孩从小会观察、吸收并模仿父母的言行举止,因此父母最重要的是以身作则,激励孩子。
“其实我没要求常瑞修读建筑学,我们从来没有谈论过这件事,这完全是他自己的选择。我30多岁当父亲,他看到我经常跑超级马拉松、登山等,所以对他来说,运动是很自然的事。常瑞在美国就喜欢上室内攀岩,身手矫健,体格也很健硕。”
认识王子文的人都知道他对跑步有着近乎疯狂的热爱。他几乎每天在天还未亮时就开始晨跑至少10公里,参与过世界各地的极限跑步活动,甚至还到过北极跑马拉松。
上个月底他飞到乌兹别克斯坦,沿着古丝绸之路,参与全长230公里的超级马拉松,为慈善机构新生代基金(NeuGen Fund)筹到40多万元,帮助230名本地弱势儿童与青少年。新生代基金专门援助释囚及他们的家属,旨在避免他们陷入代际犯罪的恶性循环。

被问到为何如此热爱跑步,王子文笑答:“跑步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要是一天不跑、不流汗,我就觉得怪怪的,就好像没刷牙似的。其实跑步时的前十几分钟真的很难受,但一旦熬过去,体内释放的内啡肽(endorphin)会给我带来快感,让我非常享受!”
访问王子文时,新加坡大选刚落幕,政治话题余温未散。身为王鼎昌的儿子,外界自然好奇他是否会跟随父亲脚步踏入政坛?王子文笑了笑,回答:“我觉得现在不是时候,我有很多事要忙,还有一些想完成的人生目标,所以没时间从政。一旦从政就必须承担责任,全心全意投入,其他事都得放一边,怎么能离开十几天去跑马拉松呢?”
言毕,他微笑说:“以后或许吧,我不会把话说死。”似乎为未来留下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