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1世纪的高定时装史上，艾莉丝·范·赫本（Iris van Herpen）是一个先锋前卫的名字。将时装从“一件衣服”的框定中抽离出来，与科技、建筑、雕塑、艺术产生跨界交互，不断拓宽时装想象力的边界，探索无限可能——这就是赫本在做的事。
2007年创立个人品牌，2014年获得法国ANDAM时尚大奖，2017年获得荷兰国家艺术奖维米尔奖（Johannes Vermeer Award），2023年获颁法国艺术与文学勋章（Chevalier des Arts et des Lettres）。先锋、前卫、特立独行的设计风格，让赫本的作品受到Lady Gaga、Tilda Swinton、Beyoncé、Björk等天后青睐，多次华服加身出席重要场合，也因极具艺术性被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伦敦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等收藏。
经过一番筹备，新加坡艺术科学博物馆与巴黎装饰艺术博物馆（Musée des Arts Décoratifs）合作，在本月15日揭幕名为“Iris van Herpen: Sculpting the Senses”特展，将逾140件范·赫本的作品从巴黎运来本地。作为亚洲首展，赫本也首次来新出席展览开幕，并在与《联合早报》的专访中，分享她对于创作与设计的感悟。
好奇心驱动的童年
赫本的时尚启蒙来自外婆，小时候她会偷偷溜到外婆收藏衣服的阁楼，穿上隆重的礼服，幻想着进入奇幻故事中。成年后，她依旧能够体会到那种感觉——被时装赋能去展现某种愿景的力量——这成为她热爱时装艺术的开端。
赫本的母亲是一位芭蕾舞老师，她自幼习舞，有着深厚的古典芭蕾功底。这段经历使她对于身体运动产生的流动感尤为着迷，躯体不断变化形成的轮廓，成为她时装作品中不变的捕捉。“从小父母给了我很大的自由去探索，我常常在户外自己动手做东西。虽然现在呈现的方式和小时候不同，但是同样一种创意的力量，一直延续到今天。”
而对于科学领域的探索是到了后来，当她做设计查找资料时，开始大量阅读科学相关的内容。研究流体力学、磁场变化，小到探入细胞生物的微观世界，大到飞出星际探索宇宙星辰，她将对世界抱以的好奇心探索，具象在高定时装这块“画布”上。并把艺术与科学糅合起来，借助3D打印、激光切割等技术，让服装呈现出仿生结构的延展性及更多可能。
在赫本看来，艺术与科学息息相关，本质都是了解生命，表达人们对真实世界的理解与洞察。两者并非对立，相结合可产生强大的动力。“在成长过程中，父母没有给我灌输过明确的对错观念，而是教我如何面对自己的好奇心，通过找资料、做研究去进一步了解它。直到今天我对不同视角，人们所持有的不同看法都很感兴趣，也开放作品让大家解读，每个人都带着自己对于世界的理解和感知，这洽洽反映了个人喜好。”
追求极致 为作品注入DNA
求学时期的赫本，在荷兰阿纳姆艺术学院（ArtEZ Institute of Arts Arnhem）学习时装设计，并有幸到亚历山大·麦昆（Alexander McQueen）位于伦敦的工作室实习。谈起麦昆，赫本回忆道：“他对我影响很深，尤其在学生时期，我很早就开始看他的作品。是他让我了解到时尚不是一件商品，而是艺术与时装的结合。他总在不断挑战时装边界，让人感受到强烈的个人风格，不看品牌只看设计就知道是他的作品，这对于设计师来说很重要。”
因此自品牌创立以来，赫本就很注重在作品中展现独特的设计基因，形成辨识度，这是设计的立足点。开设工作室至今18年，此次艺术科学博物馆的特展，展现的是赫本高定时装的精髓之作。慢慢走，细细品，沉浸在特展的空间中，目光在一袭又一袭的高定礼服间掠过、停留，总能感受到她作品中那种超凡脱俗的美，对于极致的纯粹追求，沁人心脾。仿佛总能用最轻的手笔，雕刻出最深刻的线条。用最简单的轮廓，承载最复杂的结构。
这种精心的雕塑，是一种平衡之道。“通常一件作品中会有很多元素，为实现整体的和谐统一，要在色彩、面料、创新之间巧妙地平衡”，赫本分享，“如果面料精致，那就突出细节，在色彩上淡一些。如果概念超前，那版型和色彩就简单些。设计师的职责是引导视线，告诉大家要看哪里，只突出一个重点就好，不能每样都要。”
冥想式设计与面料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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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与呼吸，是赫本特展独有的氛围感，对于忙碌的都市人来说尤其难得，走一圈心能静下来。不禁好奇设计师的创作日常，如何能在以快节奏著称的时尚圈，为自己留出一方静心之所，在里头慢慢打磨？
对此她的确有自己的方法，“之前学习舞蹈的经历，开启了我对于冥想的认识，那是一种高度集中的心流状态。不少艺术工作者都经历过，在创作或表演时的极度专注，不去理会周遭，全然忘我，这就是我在做设计时的状态。”她有日常练习超觉冥想（transcendental meditation）的习惯，以前一天两次，现在一天一次，在睡觉前，那是她很享受的个人空间。
来到设计中，赫本自创了一种冥想式设计法，无需太多平面规划，直接动手在人形模特上做立体裁剪（draping），拉起一块布，各种角度旋转、定型、找感觉。用赫本自己的话说，“那是一种与面料共舞的体验”，也是她最享受的创作时光。为此她定下每周二和周四是“draping day”（立体剪裁日），可以不受打扰，专心创作。
调慢步调 超前探索
这两年为了慢下来，赫本抛开时尚周期表，决定一年只做一个系列。“我认为时间是生命中最奢侈的存在，当设计师有足够的时间去创作，作品才能有足够的深度与创意。”对于艺术家来说，百分百属于自己的创意空间是神圣的。但它并非与生俱来，需要建立明确界限加以保护，对此赫本有着很深的坚持。好的作品如酒需酿，也需要单纯不受外界声音打扰的环境去培育。“回看过往我所做的许多决定，都是在保护自己的创作自由，为自己创造空间”，赫本说，即使做这样的决定并不容易。
而舍弃所换来的，是有更多时间精力与其他领域深度合作。与建筑师、生物学家、物理学家的合作，为她带来源源不断的创意。2021年推出的Earthrise反重力系列，让世界跳伞冠军穿着高定时装从高空一跃而下，致敬阿波罗号离开地球表面。早前到欧洲核子研究中心（CERN）的考察，更是让她直言颠覆对于真实世界的理解和认知。
每次跨界合作，她需要从零开始跟各领域的专家请教，并非易事。“我也不清楚自己能否做成，但就是想去探索未知领域。一旦去到未知领域，那里将会变成新的领域。这感觉就像一场高空跳伞，后来发现自己活下来还能做更多，就越尝试越有勇气。”
即便如此，她也坦言自己也并非无所畏惧。在特展的某个角落，“恐惧神话”（mythology of fear）的展区与之前空灵、纯净的空间形成光与暗的对比，也为整体叙事增加了层次感。在光明与美感之外，赫本说希望这场展览能够体现人类不同的情感。当被问起最深的恐惧是什么？她稍作停顿，想了想说：“有很多，比如失去创作的自由。担心自然环境遭受破坏，生物多样性消失。还有死亡，我也惧怕死亡。”
不久前，赫本97岁的外婆（她最初的灵感缪斯）去世，她对死亡有着不同的解读。“外婆让我看到，就连死亡也可以作为一种灵感。她没有惧怕，反倒是把afterlife转换成想象力，想象诸多可能，还开玩笑说可能会在地狱和外公相遇。我喜欢这种以好奇心面对的方式，那种能量胜过恐惧。”对此，赫本依旧把注脚放在了好奇心上，还是那个一直不断引导她探索、创造的动力。
“Iris van Herpen: Sculpting the Senses”高定设计展
展期：即日起至8月10日 地点：艺术科学博物馆（ArtScience Museum） 开放时间：星期日至四上午10时至晚上7时，星期五及六上午10时至晚上9时 门票：成人$22／儿童$18 订票请上网：https://www.marinabaysands.com/museum/exhibitions/iris-van-herpen.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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