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生活在数码制图的时代，从一张照片到网站界面，再到手机里的小游戏。如果将数码图像还原成最小的基本单位，构成图片的小色块叫做像素（pixel）。常听人说照片尺寸1080x1920，说的就是横行竖列上分布的色块数量。如果照片数值小，放大来看会模糊不清，边缘还会出现锯齿状，这就是最直观的低像素。
随着科技发展，虽然我们已经步入HD高清时代，但近几年在复古风的影响下，设计圈反向吹起一股低精度的“像素设计”（pixel design）风潮，复刻的正是1980、90年代计算机刚出现时的视觉风格，像超级马力欧、拳皇、贪吃蛇等经典游戏，承载着一代人的记忆。本地设计师不单尝试数码版的像素设计，有的利用乐高砖块拼出像素模版，或尝试像素风格的文身创作。
游戏情结带动像素风
数码插画师黄薏婷（Ven，27岁），从2024年初开始接触像素设计。“像素设计看起来容易，但真正画的时候，脑海中想象的样子与画出来的很不同。”她说着，在iPad上向记者展示像素点绘的过程。她打开像素设计常用的画图软件Pixquare，出现8 bit或者16 bit的网状格子模版，手中的画笔瞬间被“像素化”，画一个圆圈，呈现出的是由多个小方块组成的圆环，边缘并不圆润。效果就像小时候用磁力画板涂鸦，一块一块的，而这正是像素画的独特之处。
现代人会喜欢像素设计，还要归结于复古情怀和童年时的游戏情结。在上世纪计算机刚诞生的70、80年代，受技术限制，当时的计算机屏幕分辨率较低，色彩也有限，呈现出的画面都是由像素块拼凑成。无论是鼠标标识的白色箭头，还是粗糙的像素小人，单一的低清画质，见证了初代计算机懵懂的成像岁月。
随着科技不断进步，在高清时代，像素这个“历史产物”并未被抛弃，还摇身一变成了一种独特的数码艺术，被广泛应用在网页设计、游戏设计、动画制作、插画设计等。热门游戏Stardew Valley和Minecraft会走红，一部分原因是像素设计的游戏界面年轻人没见过。“古早味”手游给玩家带来与众不同的视觉体验，目前这两款游戏软件的下载量分别是500万和5000万。
在黄薏婷看来，Stardew Valley是个成功案例，背后的设计师仅一人，承包了视觉、音乐、故事线等所有职能。“与拥有专业团队的游戏公司相比，我更支持个人独立做出的游戏。除了视觉上的复古，这款游戏的特点是玩起来很放松，毕竟城市生活忙碌紧张，在这款慢节奏手游中可以找回某种松弛感。没有一定要完成的任务，或者过度的视觉刺激，无须购买装备，放松地玩就好，而且音乐很好听。”
像素设计的科技美学
作为数码插画师，黄薏婷平日喜欢在流媒体平台Twitch，直播自己画画的过程。她的直播间Ven’s Room主要展示可爱宠物风插画，像素设计作为个人爱好，她喜欢在闲暇时光坐下来慢慢画。目前直播间用的等候窗口，就是她的动态像素作品。
在AI时代，当绘图创意可以在一个指令下生成，一切看起来都触手可及时，黄薏婷说像素设计反倒成了AI不容易攻克的技术难点。看似简单的像素设计，每个转角多一粒少一粒色块，在专业绘图者眼中都有很大分别。当每一个角落的弯折曲度都需要人工手动调整时，AI目前很难做到精准，一看细节就知道笔锋不对，质感差别肉眼可见。
在高精度时代，当一切都强调精准、专业，像素质感从视觉上唤起了舒适与怀旧感，为忙碌都市人带来“慢时光”的喘息空间。根据设计平台Canva的数据，像素化视觉效果是一种日益流行的趋势，2022年在Canva上的搜索量增长126%，2023年又增长179%。8 bit、街机、怀旧、像素艺术和像素化等成为热搜词。网格、块状字体和像素艺术成为一种新兴的科技美学，形成一种既复古又前卫，还带着几分俏皮的表达。
延伸阅读
不只在平面设计，在时尚、建筑、空间设计中都应用到像素设计。时尚品牌如Louis Vuitton、Loewe等，都曾推出像素画设计的服装，趣味、俏皮，深受游戏群体青睐。还记得两年前在本地展出的互动空间29Rooms，其中一个房间专做像素化呈现，用砖块墙纸打造出像素质感的错觉，仿佛带人进入游戏空间。
2024年底，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首都阿布扎比的萨迪亚特岛上，由建筑公司MVRDV打造的8.5万平方米，商住混合创客社区“Pixel”落成。起名叫“像素”，因为这里的楼房从外观看，是由无数如像素的小方块聚集而成，每栋建筑的底层阶梯式地向中央广场延伸，就像分解的立体像素。
乐高像素版画 动手做分外疗愈
随着像素设计的流行，它不只出现在数码世界，也有人用不同方式将它带入实体空间中。张诗敏（32岁）通过乐高版画（lego printing）展现创意，两年前她加入澳大利亚艺术家Peachtober的挑战，每天根据一个给出的关键词创作。张诗敏连续挑战31天，每天完成一幅乐高版画，从乐高拼接到版画印制，越做越上手。
她的创作步骤分为三步：先在iPad上画出要拼的图案，每个格子都有对应的乐高砖块，形状不同；在A3或A4的乐高板上拼出图案；最后在上面均匀涂刷一层油墨，找来相应大小的纸张盖上去，手动压板或使用压板机，让纸张充分接触油墨，印出乐高板上的图案。
在张诗敏眼中，每一个乐高砖块都是网格中的像素，用它们一点一点拼出想要的图案。她喜欢这种数码设计与手工相结合的创作方式。在此之前，张诗敏做了八年的数码营销，每天面对电脑，让她十分向往动手DIY的创意。在制作乐高版画时，须要拼乐高、涂油墨、印版，一套操作下来，自己动手十分疗愈。完成的大张版画可以作为海报挂在墙上，是一种独特的艺术风格。
在2024年文化遗产节（Singapore Heritage Festival）上，张诗敏受邀开办工作坊，在国家博物馆的空地上，教大家如何用乐高版画印出新加坡元素，如娘惹瓷砖、龙头游乐场、日常咖啡店等，老少咸宜，互动性强。除了大幅的乐高版画，她也利用Prixel公司的小砖块，制作明信片。在刚过去的情人节，她设计了一张扑克牌概念的心形卡片，造型精美。
可爱像素文身 硬汉也有反差萌
像素设计应用范围之广，甚至延伸到文身圈。外号Mr. Pixel的吴家豪（35岁），专做像素风格的可爱文身。他原本是一名婚礼设计师，疫情期间受到影响生意惨淡，于是转换跑道，做自己喜欢的事。在他看来，文身是一种艺术风格的表达，在传统的黑灰配色之外，他希望找到属于自己的风格。由于从小喜欢玩游戏，任天堂、梦可宝、超级马力欧等，他决定用最经典的像素风格留痕游戏人生。
一开始本地还没有人做像素风格的文身，吴家豪的设计吸引到很多人注意。大家通过社交媒体联络他，有些找他推荐图案，有些会提出明确要求。许多图案是围绕着童年记忆，玩的游戏。令吴家豪印象深刻的，是一对朋友指定要做Milo美禄的小图标，两人是多年好友，因为喝美禄结下友谊，以此作为纪念。此外，也有文上自己的宠物、游戏机、马里奥、拳皇等的顾客，年龄从20多岁到45岁不等，男女参半。
在许多人的印象中，猛男或肌肉男文身多为表现威猛形象，如今文个可爱的像素小图标在身上，不免有些反差萌。对此吴家豪说：“我相信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小孩，即使肌肉男也有童年记忆。像素风格代表着童年的游戏时光，是一种经典不会过时的表达，既复古又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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