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居住的地方旅行。”这提议虽浪漫,但如果不是席卷全球的疫情,估计没几个人会当真。毕竟旅行这件事,本就源自对陌生遥远之地的渴望。如今,被冠病划上休止符的,不只是跨国旅行,还有我们对远方的执念——是的,必须放下,要么居家不出,要么就是地铁、公交能到达的范围。每个人眼前,都只剩下一座过于熟稔乃至于视而不见的城市。而叶孝忠的新书《12345》,可以破除这种障眼法。
同为孤独星球(Lonely Planet)的作者和编辑,我曾多次见识他旅行的能力。没错,买张机票任谁都可以出游,但并非所有人都会旅行,都知道如何去探索与发现未知,踏上一条少有人走过的路。
大约10年前,我们在孤独星球的北京办公室成为同事,时常结伴去上班。从住的地方到公司不过四五公里,他总是怂恿我走不同的通勤路线,一次我们坐了一趟完全不对的车,一直开到了南边的天坛。虽然是北京著名的古迹,但除了游客和附近的居民,没有人会轻易跑到这儿来,那个雾霾重重的礼拜一早晨,因此变得有些魔幻和诗意。11月是北京的银杏季,一般人可能路过拍张照就算了,可孝忠乐此不疲,就像不愿错过洛阳花的古人一般,每天在有限的午休时间里,一处一处走遍了北京城所有赏银杏的地方。多亏了他,那个秋天在我的回忆里,留下一片灿烂耀眼的金黄色。
世界是他的游乐场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他是那种你可信赖的旅行者,万水千山走遍(我认识他时他去了80多个国家,现在这个数字已翻倍),却依然对身边哪怕最细微的事也保留好奇和热忱。世界就像他的游乐场,到处是他打开的任意门,他熟门熟路地带着你迷路。
有这样的新加坡朋友带着我玩新加坡,实在是太幸运了。这本书里记载的一些独门玩法,我都已提前体验过,比如武吉布朗墓园的静谧,结霜桥叻沙的惊人美味,国立大学的建筑巡礼,以及徜徉“中午的罗敏申”市场的乐趣。有些旧行迹如今已杳不可寻,比如那个烈日底下的跳蚤市场,那不是像伦敦的波特贝罗市集(Portobello Market)一样fancy的地方,没有游客会去,交易的物品也有点乏善可陈。那种粗粝的真实,似乎完全是精致“花园城市”的反面,可这也是新加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12345》里,关于这个市场孝忠写道:“对于失去,我们不只习以为常,还觉得理所当然。我很惊讶到了今天我们还需要以繁荣和进步作为理由,扫除一些我个人觉得比购物商场或高速公路更重要的东西……每次有外国朋友来新加坡时,我都会带他们来这里逛逛……告诉他们在这座富裕且全世界最昂贵的城市里,依旧有人得靠着这里的买卖活下去。”
为未来新加坡做城市记录
照我看来,这段朴素又带着些许哀伤的话语,定下了整本书的基调,那就是追寻身边的易逝之物,提早为自己也为所有人的记忆作传。《古诗十九首》说,“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记忆都是要有所附丽才能存在的,如果依凭的事物无法长久,就只能靠口口相传与书写,才能保留。孝忠便是在为他生于兹长于兹的城市做记录。
当然,书里不尽然是伤逝,也有许多盎然生机,譬如对新加坡诸多小众外岛的挖掘——那是他的老本行,信笔写来得心应手:魔鬼岛探索海洋生态,乌敏岛寻找甘榜老厝,圣约翰岛撸猫,拉扎鲁斯岛投身最美沙滩……别说外国游客,即便本地人对这些新奇玩法可能也闻所未闻。孝忠曾有一本畅销的旧作《靛蓝岛屿》,专写他游历过的世界各地海岛,琳琅满目,蔚为大观,能入他法眼的岛屿,必不一般。身边除了万顷绿树之外,尚有星罗棋布的蓝色海岛,新加坡虽处方寸之地,也是饱受上天眷顾的。
另一大读书的收获,是透过他编织的绵绵密密的网络,走进更宽广的世界。旅行不只是此时此地的所见,它也是过往经验的合集,是读过的书、看过的电影与路过的人。孝忠在文学上一直有极高的品味,出于记者的天性,搜集资料能力也是一流的,随着他的笔端漫游,能看到史铁生对生死的思索,刘以鬯对王家卫的启发,鲁白野对新马掌故的记录,辛波斯卡的诗句与拉扎鲁斯岛之间的呼应……所有一切大千世界的关联,都被他这台强大的处理器,以纤巧优美的方式串联起来,并最终回归脚下这片惯熟的土地,这个离不开、放不下、百转千回的城市。
在构思书名时,孝忠曾抱怨说想不出来,干脆就叫《12345》吧,我随口说好啊,上山打老虎!没想到他居然是认真的。在自序里,对这个名字他有一番精妙的阐述,但我还是认定,他只是懒而已……如此用心撰写的一本书,却取了一个看似游戏的名字,倒也符合他的一贯风格——认真做事,胡乱旅行,过程重要,结果随缘。如果恰好你也是这样的人,那这就是为你准备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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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是《孤独星球》指南内容和品牌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