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重来，你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吗？”

同事C总爱抛出带点哲思的假设题。那天，她提出了这个老生常谈，却让人无法轻易回避的问题。向来对这类话题毫无兴趣的资深同事H，难得接话：“人生没有太多机会能重来，更何况，人生本就没有‘如果’。”

如果真有机会重来，我会在哪些事情上依然做出相同的选择？我是否依然会命运般地走上同一条路，遇见同样的人与事？倘若可以重来，我是否还会犯下相同的错误，经历相同的挫折？

出于好奇，我问C为何会想到这个问题。她说，最近循环播放李荣浩的《李白》，其中一句歌词像强力胶般粘在脑中——“要是能重来，我要选李白。”

不知为何，我的脑海里闪回到十多年前的一幕：上司把一份改得满纸红字的报告递还给我，只问了一句：“要是重来，你能做得更好吗？”如果当时真有机会重来，我会从头再写一遍吗？我们之所以想重来，不就是希望能做得更好，并且做出所谓“正确”的选择吗？

有时候，我们并非主动选择重来，而是别无选择。刚入职那年，我还不懂备份的重要。有一次，我熬了三小时写完一份长达七页的报告，以为存入硬盘就一切妥当。谁知隔日打开文件，映入眼帘的却是满屏乱码。没有退路，我只能硬着头皮，从头再写。

孩提时，我们跌倒了就爬起，重来多次也无所谓。可长大后，为何我们却开始抗拒重来？或许是因为，我们逐渐学会计较代价、权衡得失，过于在意终点的成败，却忘了过程本身的意义。

那次惨痛的经历后，我开始自问：重来，会更好，还是更糟？我有多久没有在“主动”的情况下选择重来了？重来，不该只是为了迎合他人的期待，也不只是为了应付外在的压力，而是为了守住自己内心的那一道关口——一种“我还可以更好”的信念。

重来，并不意味着归零，而是带着经验与自省，从一个更踏实的位置重新启程。那不是倒退，而是深耕。每一次回头重整，都是为了更稳健、更有力地向前迈进。

我们无法让人生倒带，回到三小时前，或更早之前。但我们可以凭借过往积累的韧性和信心，拼出一个更值得给自己交代的版本。我始终相信，尽管没有时光机，有些地方、有些人事、有些梦想，依然愿意为我们保留一次“重来”的机会。无论结果如何，那是人生给予我们的一份仁慈与温柔。

我问C：“那你呢？要是能重来，你会如何选择？”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要选苏轼。”

那天，正值清明。许多深埋心底的人与事，“不思量，自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