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

又是崭新的一年了。

回顾2024年,在我所策划的多项旅程当中,最富意义的,当属年尾的怡保之行。

自从婆母于2001年撒手尘寰而大姑搬去吉隆坡之后,我们一家子和故乡怡保便渐行渐远了。屈指算来,已经整整23年不曾回返故里了。

12月,我们一家三代13口人,租了一辆面包车,浩浩荡荡地驶向怡保。对于我和孩子们来说,是温故知新;然而,对于未曾足履怡保的孙辈来说,却是“认清先祖来时路”的教育之旅。

怡保于我而言,是具有双重意义的。它既是我的出生地、也是我的婚嫁地。娘家的亲戚和婆家的姻亲,都扎根于此;而怡保的火车站,便是我人生的分水岭了。八岁那年,长长的火车把我送到了新加坡;26岁那年,又把披上婚纱的我载回来了怡保。层层叠叠千丝万缕的关系,让我和怡保缔结了终生的缘分。如今,站在经过重建而气势辉煌的怡保火车站,母亲和外祖母相拥道别那泪痕斑驳的脸还历历在目。父亲的抉择,让我们一家子有了浴火重生的机会。婚后,乘搭火车来来去去地探望亲友,每一趟都盛满了甜蜜的回忆。然而,提及我们让13岁的长子独力带着八岁的弟弟和六岁的妹妹回返怡保,备受父母溺宠的孙辈都把这当作“天方夜谭”。只是,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孩子今天性格里的坚韧、冷静、独立,不就是当年磨砺出来的吗?

外祖父的百年老宅,坐落于旧街场谦街,如今,街道已经改名为“Jalan Mesjid”。让我惊诧而又惊喜的是,老宅虽已易手他人而充作商业用途,然而,外观保持原样。征得新屋主黄炽昌先生的同意,我们得以进入老宅一探乾坤。屋内的布置截然不同,但结构未改。旧时记忆遂如老酒还原为枝桠上的葡萄,纷纷复活。老宅里,盛载了外祖父一生的起起落落。屋子里那道长长的楼梯,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侧耳细听,啊,那是我和表兄弟姐妹追逐的嬉闹声;再往前追忆,1945年,日本投降,被誉为“抗日英雄”的父亲到老宅来拜会怡保的侨领(外祖父),年华双十的母亲,就站在楼梯上,与父亲四目交投,一见钟情。老宅见证了父母坚如磐石的爱情,也见证了外祖父对婚姻的不忠。稍后,我去看了二祖母坐落于休罗街的故居,这座老屋,目前已被保险公司收购而改成一幢四层的高楼,面目全非。当年,外祖父兜转于两个女人的情爱当中,激起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半生情仇;而今,所有的恩怨,已成风成烟。早知如此,当年还有什么不能宽恕、不能释怀的呢?

怡保是“美食天堂”,我们一行人到美食麇集的天津茶室去。点了酿豆腐、鱼丸、牛肉丸、炒粿条、薄饼、客家面等。这些都是坊间的寻常小食,大家都纳闷:为什么任何其他地方都做不出同样独特的味道呢? 这得归功于怡保丰富的地下水源没受工业与农业的污染,最为关键的是,当地政府对水源的保护非常重视,实施了严格的水质管理和净化处理措施,确保供水达到高标准。

月是故乡明,水是故乡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