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说，当义工好处多，助人也助己，但若无正确的心态，善心很容易变成伤心。

最近到组屋区为有需要的家庭派送日常用品。原以为受助者看你顶着大太阳，汗流浃背将一大袋的必需品送上门，会感激地跟你说“谢谢”，其实不然。不是每个人都会这么做。

有人把你的善心当成理所当然，劈头就问“为什么这么迟？”，感觉我好像变成送餐员。一名受助者甚至投诉敲门太大声，吓到他屋内的“毛小孩”，令我错愕，不知如何反应。

也有受助者看都不看你一眼，在接收单上签了名，“碰”的一声就关上门。以前当意外记者吃闭门羹是常有的事，但没想到当义工，也会吃到另类的闭门羹。

随行的义工安慰说，习惯就好，不要期待任何回报。听他这么说，反而觉得惭愧，原来我不自觉有了“交易式”的思维模式，认为付出就该得到回报，才搞到自己这么不开心。简单地说，就是心态不对。

换位思考，那些冷漠的反应，也许是受助者筑起的心理防线。生活的艰难，使他们逐渐形成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以冷漠掩饰脆弱，以忽视回应复杂的情感。他们并非不在乎，而是太久没有被真正关心过。这让我反思，我们上门送日常用品的举动，是否被他们看成施舍，而非关心？

上周在乐龄活动中心，有机会接触到年长的义工，发现他们的心态很朴实。问他们为什么要当义工，原本以为会听到类似“想回馈社会”“这是很有意义的事情”“想帮助有需要的年长者”之类的回答，出乎意料之外，听到的答案是“时间太多”“想打发时间”“待在家里太无聊”。

一名70多岁的义工说，大家都说她很好心，但其实自己没那么伟大，反而是受惠者。当义工对她来说，不是强者对弱者的施舍；而是让她扩大社交圈子，不会与社会脱节，也保持身心活跃，找回自我价值。正是这种朴实的心态，让她找到最踏实的快乐——金钱都买不到的幸福感。

有趣的是，问其他长者为何来中心，答案也与义工相似——“无聊”“没事做”“想聊天”。同样的动机，像磁铁般将他们吸引到中心，有人选择当义工，有人选择参与活动；无论是什么角色，大家都怀着感恩的心。

当义工就像照镜子，映照出我们最真实的心态。当我们把焦点从“别人应该怎么回应我”，转向“我也是受惠者”，才能真正感受到助人的喜悦。当我们不再执着于受惠者“应该”如何反应，而是理解他们”为何”如此反应时，善心就不会变成伤心。把善意当作种子，而不是交换的筹码，让种子在心中生根发芽，结出善果吧。

（作者是新报业媒体学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