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退休的国务资政张志贤接受媒体访问时说,他担忧身份政治和外部冲突引起的情绪,正影响着本地社会,甚至是政党政治的动态。他指出,在本届大选中,因种族和宗教引发的身份政治议题,比往届大选更加突出,并警告玩弄种族和宗教课题很容易制造分裂,要愈合与重建则困难重重。

担任国家安全统筹部长14年的张志贤举例说,在大选期间,一些政党建议新增大宝森节,农历新年除夕和开斋节隔天为假日;另一些则把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等外部冲突的议题,引入本地政治。

我国是一个多元且开放的社会,意味着身份认同的多元化,也较容易受到外部事件的影响。社会学家指出,现代人类的社会网络已经从大规模的共同体中,依据宗教、种族、文化等认同对象,分裂成独特的“虚拟部落”。

在部落中,人们拥有强烈的身份认同感,并且往往会对外人产生敌对的态度。当人际关系愈加疏离时,人们自然地回归到原始的部落本能,寻找自己的锚定。这为玩弄身份政治的有心人或政客,创造有利的条件。

在2002年到2018年担任主管回教事务部长的雅国,最近接受《联合早报》专访时指出,以巴冲突爆发后,不满情绪在马来社群“放大和扩散”。他们觉得,一些领袖不理解马来回教社群面对加沙冲突的内心挣扎,无法感同身受本地回教徒看到回教徒被杀戮的心情。他说,在社交媒体和互联网的推波助澜下,马来社群中本来沉默的广大中间派,也受到影响。

在这个背景下,马来族群占25%的淡滨尼集选区,在本届大选成为在野党强攻的热区。提名日当天,一名曾在本地担任回教宗教教师,现居马来西亚的男子,在社媒提出一系列维护马来回教社群利益的诉求,并呼吁追随者以选票换取政党对他的诉求的支持。此外,包括马来西亚伊斯兰党要员在内的三名境外人士在社媒贴文,呼吁马来选民支持一名马来族候选人。

身份认同具有高度的情绪性与排他性,很容易沦为身份政治的工具,并受政党政治与外来势力的操弄。中东的冲突,强化本地马来回教社群的身份认同。一些狂热的自我激进化者,远赴该地参加“圣战”,有些甚至准备在当地受训后,回国从事恐怖主义活动。回教的激进化,引起一些非回教徒的反弹。内部安全局扣留的激进化分子,除了宣扬“圣战”的回教徒,也包括策划攻击回教堂的极右翼激进分子。

以巴冲突在马来社群造成极大的心理冲击,而中美地缘政治竞争对我国华族社群以及中国新移民,则产生极大的反响。新加坡是个以华族人口为多数的小岛国,但不是华人国家。我国是个多元种族的社会,地处文化多元的东南亚,立国的核心精神就在于强调人人平等,唯才是用,不让任何种族、宗教凌驾他人。华族社群有必要厘清文化认同与政治认同的界限,避免引起其他族群与邻国不必要的猜忌与不安。

在多元社会,身份认同多面且复杂。除了传统的种族与宗教认同,社会的发展及社媒的普及,产生许多认同的面向。这包括性别课题,如女性的社会地位或对同性恋者的接纳、单身人士的权益、动物与环境保育、以及反疫苗的诉求等等。若放任不管,这些新增的认同很可能异化为撕裂社会共识的负面力量。

种族与宗教认同导致的潜在社会裂痕,不能说已完全弥合。随着社会的发展,新的裂痕有可能浮现。这些裂痕若受政党政治的操弄或外来势力煽风点火,势必削弱社会的凝聚力与互信。

物以类聚,亲疏有别,身份认同是自然的社会产物,也并非全是坏事。此外,每个人都有多重的身份。关键是,当多重身份产生矛盾时,国家利益与国民团结必须优先于族群或部落的认同之上。否则,国家难以正常运作,民众也无法安居乐业。此外,狂热及狭隘的身份认同,有可能把国人推向极端主义,对国家的长治久安构成威胁。